想想南下的火车票钱。
想想李宏伟会不会回头劝他:人走了,可钱还在桌上,你不卖,难道留着发霉?
“等。”
赵霖轻声说,声音几乎被风吹散,却格外清晰,“现在只能等。”
远处,公交车的灯光由远及近,黄色的光晕划破暮色。
车轮碾过路面,发出低沉的轰鸣。
赵霖看了眼沈翠芬,伸手轻轻一推,将她护在身前:“上车。”
“妈,有座位!”
周努力一夜没回家,屋子里静得让人心里发慌。
周安国也是直到半夜才踉踉跄跄地回来,鞋都没脱就一头倒在炕上。
赵霖躺在昏黄的煤油灯下,翻来覆去睡不着,眼皮沉重却毫无睡意。
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入梦时,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——那声音轻佻又熟悉,像一根针扎进她耳膜。
是周努力,还有个女人。
她猛地睁开眼,屏住呼吸,侧耳细听。
那笑声,她一听就知道是谁。
是彩菊。
“你赶紧走吧,别动手动脚的,万一被赵婶撞见,像话吗?”
彩菊压低声音说话,语气里带着几分慌张和责备。
周安国咧嘴笑得不怀好意,嗓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和轻佻:“别走啊,留这儿,我妈肯定发现不了。她那耳朵,聋得跟鼓皮似的,咱俩就在门口说会儿话,能出什么事?”
彩菊冷哼一声,脚步却没有立刻离开,像是在犹豫。
片刻后,她语气坚决:“少来这套!真想要我,就光明正大地娶我,别在这儿偷偷摸摸,像做贼一样!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!”
话音一落,她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脚步干脆利落,鞋底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,渐渐远去,消失在夜色里。
周安国气得直跺脚,一肚子火没处发,抬脚就踹了门边的木凳一脚。
凳子“哐当”一声翻倒在地,腿都断了一根。
他不管屋里人睡没睡,也不顾邻里听见,嘴里啐了一口,低声骂道:“装什么清高!又不是没睡过,现在倒摆起谱来了!”
骂完,他狠狠地摔上门,门板“砰”地撞上门框,震得窗纸簌簌直抖。
屋内顿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床板吱呀作响。
赵霖翻身背对着窗,把被子拉过头顶,可耳朵却像被钉住了似的,无法屏蔽那些声音。
她怎么也睡不着,心口像压了块石头,沉得喘不过气来。
满脑子都是钱——得赶紧弄笔钱,不能再拖了,那块地不能丢。
那是她和老周辛辛苦苦攒了半辈子才置下的,是留给孩子们的根基,决不能让人趁乱抢走。
第二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,公鸡才打第一声鸣,赵霖就起了床。
她默默从旧棉袄的夹层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钞票,塞进周安国手里,什么也没说。
周安国愣了愣,低头看看钱,又看看母亲冷着的脸,没敢多问,缩着脖子出了门。
她拉着沈翠芬匆匆出门,踩着露水未干的土路赶往县城。
两人一路无言,只听得脚步踩在石子上的沙沙声。
到了李大哥的杂货店,母女俩找了个角落坐下。
赵霖从布包里掏出钩针和一团灰色毛线,手指翻飞,针脚密得像赶集的人头,一个挨一个,没有半点松懈。
她给自家布偶钩小毛衣,毛线团在膝上滚来滚去,像只温顺的小猫。
顺带也把活儿分给了几个嫂子,每家都接了几件,孩子们冬天穿的毛衣,一件都不能少。
家家户户都在赶制小毛衣,谁也不肯落下。
沈翠芬瞧她心不在焉,眉头一直没松开过,手指虽快,眼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