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人在发呆的时候是无意识的,也就是根本懒得动脑子去思考怎么走,在此情况下,她应该顺着宽阔笔直的长街走下去才对。 祁曜君还以为她跟那个掌柜地聊了一通又急匆匆地往外走,是因为她和那掌柜之间另有安排,她出来见什么人或者拿什么东西,所以一路也没有出声打扰。 结果现在迎着季月欢茫然的眼神,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。 她就是单纯地把自己走丢了。 祁曜君看了看身旁一直牵着的疾风,又看了看季月欢,终于明白当时要教季月欢马哨的时候,她为什么不肯学了。 她是对的。 认路方面马都比她聪明。 祁曜君叹了一口气,“你还能记得你是怎么走到这儿吗?” 季月欢觉得祁曜君在为难她。 “你猜?” 祁曜君:“……” 季月欢也有点不好意思了,挠头: “那什么,你要是不嫌我耽误时间的话,我试试原路返回?” 祁曜君叹口气,随后干净利落抱她上马,“耽误时间谈不上,我更怕你再绕下去,我都快找不到回去的路了。” 季月欢头都没抬,装傻:“呀我居然这么厉害吗?” 祁曜君气得捏她的脸,“没有在夸你。” “好吧好吧,”季月欢拍掉她的手,撇撇嘴,“回去吧回去吧,不然星星该着急了。” 祁曜君“嗯”了一声,一边打马往前走,一边问她,“你方才怎么了?那个掌柜跟你说什么了?” “啊?”季月欢茫然,“没说什么啊。” 因为在马背上,祁曜君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发顶,拢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收紧,他微微俯身,叹息的声音落在她耳边: “可你当时的状态很不对劲。” 祁曜君顿了顿,还是道: “季月欢,我不是第一次在你身上感受到那种突然爆发的情绪了,之前我不敢问,但今天,我突然很想知道。” 他在倚翠轩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,她中秋夜从冷宫的池塘被捞起来的时候,她将辛辛苦苦画了几天的画扔进火里的时候。 之前他不敢问是因为那几次情况都很特殊,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问,更怕自己贸贸然的开口,会将她推入更危险的境地。 ——毕竟那时候的她,看起来真是毫无理智可言,整个人绷得很紧,仿佛再近一步,就会逼得她跃入万丈深渊。 但是这一次…… 她分明没有入绝境,巧物阁按理说都是她亲近的人,可她走出来那一刻,情绪还是不对。 他忽然就很想知道,到底发生了什么? 触发她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的契机到底是什么? 如果说第一次观星台是濒死,第二次冷宫是心灰意冷,第三次烧掉画作是触及一些痛苦的回忆…… 而这一次,仅仅只是在巧物阁逗留了不到两刻钟。 好似她那种空洞荒芜的情绪来得越来越容易。 祁曜君没来由心头一阵恐慌,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,如果不能问清楚缘由,放任她这么下去,她迟早有一天会被她眼里那无边的黑暗吞噬。 季月欢闻言,许久没有说话。 她依旧维持着侧过头看他的样子,但是一动不动,好像祁曜君的问题把她问住了,或者说她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,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。 呆呆的,空茫茫的,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。 “季月欢……季月欢?” 他连叫了好几声,才让季月欢回神,她下意识“嗯”了一声,随后按着自己的眉心,避开祁曜君的目光。 又隔了好一会儿,她才慢吞吞地回他:“我不知道你说的情绪是指什么,我很多时候只是在发呆,什么都没想。” 她没有撒谎,她确实什么都没想,她也确实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。